阔别二十三年的相会

——李拴纣一行回屯留纪事
□   王占禹

“屯留地方好，人实在，有山有川，地肥水美，我离开这里23年了，还是常梦里在屯留。”
　　癸已仲夏的一天，在一辆驶往屯留的小车内，坐在后排的原晋城市委书记李拴纣感慨地说。
　　“有20多个省的人在这个县安居乐业，居住人口最多的是山东、河南和本地人，各占三分之一，这就足以说明屯留的包容和养人。”坐在前排的原长治市委常委、宣传部长史耀清回话，他是专程来迎接这位老领导的。
　　他们俩曾在一个班子里共过事。李拴纣上世纪1983年调任屯留县长，一年后任县委书记；史耀清当时任屯留县委常委、纪委书记，之后任县委副书记。后来工作调动，一位走北闯南，先后担任雁北地委纪委书记、大同市常务副市长、晋城市市长、晋城市委书记。一位工作在本市，先后担任黎城县县长、襄垣县委书记、长治市委常委、宣传部长。如今都退休了，老伙计见面格外亲切，说起屯留来有拉不完的话儿。
　　早在三年前，史耀清就有动议。当时长治市三晋文化研究会刚换届，他被选为会长，几次提到邀请老领导李拴纣回屯留，一方面看看工作过的老地方，一方面听听他对三晋文化研究的指导意见。车行至老爷山，后面的车上走下刘跃江同志，他在李拴纣之后担任过屯留县县长、县委书记，后来调任晋城市委常委、纪委书记，前几年也退了下来。史耀清也与他在一个班子里共过事，迎上去说：“多谢刘书记帮忙，把老领导请了回来！”“依你说，欢迎李书记不欢迎我吧？”他的打趣，逗得在场人都笑了。
　　同来的还有晋城市原人大副主任郭保岗同志，他是屯留县张店镇牛王庙村人，山西财经学院毕业后分配到阳城县工作，曾担任过阳城县县长、县委书记。
　　当年忙于工作，各奔东西；如今休闲下来，聚在了一起。攀登在老爷山的森林里，几位老同志有说有笑，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。李拴纣摸摸这棵树，望望那片花，驻足听鸟儿呜唱，弯腰看小溪欢流，情不自禁地说：“屯留人下了力气，把老爷山打造成了森林公园，咱们就像走在大氧巴里。”闻讯赶来的原屯留县人大主任、现为县三晋文化研究会会长徐松林接过话茬：“县委、政府这几年动作大，老百姓的劲头足，但是真正让老爷山旧貌换新颜的功臣是靳志尚，为家乡建设旅游景点投了大资，出了大力！”“噢，我想起来了，是咱们从省城要回来的那个大学生，是个人才，干成了大事！”李拴纣对当年的那些事儿依然记忆犹新。
　　屯留人不会忘记，李拴纣一来屯留就提出“人才工程”。在干部会上，还是下到基层，他都要讲到知识兴县、科技强县、人才富县这三句话，并反复强调选好用好人才是各级班子一把手的领导水平。他担任县委书记的第一年，亲自带着组织部、人事局的负责同志下省城，跑大专院校说好话，找组织人事部门要人才，召集即将毕业的屯留籍大学生介绍家乡的发展前景。那个时期的大学生是“香饽饽”，考出去的小青年都想远走高飞，很少有人返回家乡。他这一招儿果然灵，感召回一批青年学子，靳志尚就是其中之一。那段时间，他还在抓一件大事，发展工业，带动农业，从国家煤炭部跑下开办郭庄煤矿的项目，已在破土功工，亟待技术和管理人才。靳志尚学的煤炭专业，正好解燃眉之急。如今看到老爷山在昔日一片荒凉废墟上建成名美三晋的旅游景点，满目钟灵毓秀，引来八方游客，依托的就是郭庄煤矿这家企业，展示的就是靳志尚这位董事长的经营才干，禁不住心里热乎乎。不巧的是，靳志尚随同县委书记郭泽兵外出考察项目了，难得谋面。他和松林说：“志尚人才难得，建功立业，我给他留下一幅字，以表达敬意！”“太好啦老领导，这是你对他的最好褒奖！”松林高兴地回答。
　　晚上，屯留的几位老同志得知信息，赶来山上看望。见面后，当年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连建功，提起了当年进京住煤炭部招待所地下室的事儿。李拴纣苦笑着说：“咱屯留当时穷啊，我刚到那年财政收入只有93万元，给大家发工资都得七挪八借，能走趟北京就不错了。”“地下室没白住，感动了当时的煤炭部副部长胡富国，老领导说他在北京工作这些年，还没有见过一个县委书记住地下室，就凭这一点也要支持屯留上煤矿！”老连感叹道。
　　“是啊，那一年全线疏通屯绛灌渠，真叫个想不到的事办到了，沿线公社干部拼着劲干，老百姓较着劲干，一举夺回了全省农田水利基本建设‘禹王杯’！”当年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张和平接过话来。这位从生产队长、村党支部书记、公社党委书记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老同志，精神头儿不减当年，说话就像钢崩儿甩在了玻璃上。过去干工作，人们说他是一匹狂奔的烈马，从来不怕前面有坎有沟。那年搞屯绛灌区工程，李拴纣在动员会上讲了农业大县干出大农业县的事来，两个月全线疏通，渠系配套，水进田园，没有泻漏，一下把他弄懵了。他的脑子不停地转起来，要把这总干、干、分干、支、斗、毛的灌水渠道搞成，怎么算时间也不够用。第二天到了工地，发现水利局的同志已在沿线插起小旗，四套班子的领导都在各自的点上指挥，各公社按照所管辖的地段排开了阵势。看到热火朝天的场面，他舒了一口气，但是手里还是捏着一把汗。这些天，他早起晚睡生怕有个闪失，看看书记、县长，几乎每天灰头土脸干在工地上。那阵势比开会管用，领导两手泥土，群众不甘落后，虽然下了场早雪，工程预期完成，全省农田基本建设大检查，屯留县拔了头畴，夺得“禹王杯”。长治市得到奖金2000万元，其中1700万元是奖励屯留，全县上下受到鼓舞，扬眉吐气精神抖擞。
　　坐在老张身旁的原屯留县委常委、农工部长宋宏斌搓了搓手说：“那才叫豁上命干哩，直到现在我手上还磨有一层茧，算是留下了纪念。”他当时任李高公社党委书记，所辖地面在屯绛灌区的最东段，由于渠修出了质量，地整出了园田，水流过去浇得面积最大，后来还发展起“蔬菜村”和“西瓜村”。
　　“咱县的主要农作物是玉米，崛起的企业是‘屯玉’，为了把玉米转化为商品，做大效益，李书记全县点将，破格用人，开创出全国知名的玉米育种基地。”一贯说话稳妥的原人大主任曾天法，话一出口引出了故事。称之“农业大县”，规划有良种场，目的为培育优良种子，多少年来安排干部都是从科局级领导中选任，但是始终没有培育出优良种子，这里的干部和职工却始终由政府供养。对此，李拴纣很伤脑筋，他在常委会上讲，三中全会倡导解放思想，实事求是，我们搞不好个良种场，就是用人上思想僵化，眼睛只盯着履历表，不到实践中去寻找，这个“老皇历”该破一破了。他责成农业局的同志全县选能人，不论级别，不看身份，谁有本事培育出良种就选谁。风放出去，一位叫侯爱民的年轻人主动请缨，递上一叠运作方案，满怀信心承包良种场。政府和他签了合同，放手让他去经营。这位年轻人直面市场，大胆改革，引进企业化管理机制，主动与高科技部门牵手，不仅使良种场很快由死变活，而且带动起一批农村、农户，发展起一个没有围墙的绿色企业，打造出一个国家农业部认定的玉米优种基地，一度时期“屯玉”种子销往全国北方十几个省市，成为农民致富的“助推器”，跃升为屯留的利税大户。
　　记的三十多年前下乡采访，屯留刮起一股“全国招聘好教师，全县推荐好校长”的旋风，县委、政府在财政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挤出资金，优先解决教师的聘金、奖金和住房等问题，短时间内有山东、河北、河南等省市的几十位教学能手应聘来到屯留。原政协主席冯连瑞讲起那几年尊师重教来欤嘘不已，他说：“选拔张水明担任屯留一中校长，李书记深入调查，力排众议，那才叫慧眼识才哩！”张水明在中学班主任、教导主任、副校长的岗位上埋头教学，从不张扬，李拴纣从调阅中学教师教案、挤时间到中学听课中，发现了张水明的敬业精神和教学专长，认定了他是一位治校帅才。果不其然，张水明挂印后锐意进取，精心打理，优胜劣汰教师队伍，从严整顿校风校纪，一门心思抓教学质量，使一所在全市13个县区高考排名滞后的中学跃居第一，连续多年高考达线突破200名，还撬开了清华、北大、复旦、南开等全国名校之门。张水明由此在全县百姓中受到尊重，屯留一中被誉为屯留的“育才摇篮”。
　　回忆起那段往事，李拴纣意味深长地说，天下多少农民兄弟希望儿女成才，多少贫困地区渴望拥有人才。选好一个校长，振兴一座学校；选好一批教师，托起一方蓝天。在尊师重教上舍得花钱，眼光才能放宽，根基才能夯实，路子才能走远。
　　一路上，李拴纣不时提到屯锋八一水库。当年推广有机旱作，发展林网园田，兴办工矿企业，种植经济作物，全仗着这座水库。松林说：“这几年库坝加固了两次，上游禁办有害企业，山上年年植树造林，县委、政府作出开发水库景区的规划，正在积极招商引资。”来到水库坝上，一泓清粼粼的水与南北山坡上的树林交相辉映，令人舒心爽神。岸边有钓鱼的，水中有游泳的，小舟飘荡，鸟儿飞翔，别是一番风景。屯绛水库管理局局长李文斌告诉他，这库水如今成了商品，每年为县财政增收1700多万元；水中的鱼虾无污染，城里客商都喜欢来这里订购。老李兴奋地说：“一座水库，一颗明珠，浇灌一方田园，调节一方气候，造福一方百姓，拓展一方财路，管好用好开发好，是个‘聚宝盆’。”
　　李拴纣饶有兴趣地参观了屯留民康中药材开发有限公司，称赞这里展示的山药、生地、连翘、党参、板蓝根、黄芩、柴胡等是原生态、无污染，市场前景广阔。公司董事长贾中汉介绍，他们的产品主要销售在安徽亳州和河北安国两大中药材市场，年销售量4000多吨。经营方式是公司加农户，公司提供种子、技术和产前、产中、产后服务，农户提供土地和劳务，年初签订合同支付一定资金，秋后包收包销，以质论价一笔付清。目前，中药材基地扩展到屯留、沁县和临汾市安泽县，面积达到万亩以上。老李说，屯留的优势在土地，潜力在土地，有岭有沟有坡洼，发展中药材产业得天独厚，做好了是一鸟三石，土地充分利用，农民就地赚钱，政府减轻负担。刘跃江掰着手指头列举了种药材的“十好十可以”：一是好在节省土地，荒坡滩涂可以开发；二是好在见缝插针，林间、田间可以插种；三是好在顺手牵羊，房前屋后可以利用；四是好在投入不大，贫困农户也可以干成；五是好在活儿不重，妇女老人可以参与；六是好在结构合理，粮、林、药间作可以互补；七是好在锦上添花，地边、路边、河边、岸边种上药材可以提升景观；八是好在调节空气，药材伸枝开花释放的气味可以增强人体健康；九是好在机制灵活，公司牵手农户可以壮大规模；十是好在春种秋结帐，农民可以放心经营。两位老领导这么一说，在场的人都精神起来，贾中汉表示一定办好种植药材这件事，让农民得利，让政府满意，让屯留的药材在全国打出名气。
　　屯留县县长段树新，利用双休日看望了李拴纣一行。他给老领导们介绍了屯留的发展战略和前景，恳请他们给予指导，留下建议，以后常回来看看。老李欣慰地说：“我从报纸、电视上看到，屯留这几年发展很快，引资上项、转型跨越成绩斐然。去年财政收入达到18个亿，尤其是路修得又宽又平，绛河治理的林绿水清，老爷山嶷山美不胜收，县城建设的有树林有公园，我为你们的努力祝贺！”旁边的郭保岗感叹道：“我是屯留人。家乡变化一年一个样，我差点不认识了！”
　　返回路上，李拴纣打开了车窗，依依不舍地望着这片土地。风吹飘绿的田园，蛇舞龙腾的护路林，掩映在园林、花草中的村庄和工厂，勾成了一幅目不暇接的灵动图画，令他如痴如醉。眼前又闪现出那些勤劳朴实的农民，那些风尘仆仆的干部，他们是这里的创造者，是这里的作画人。他在心里默默念叨：“向屯留人致意！愿屯留越来越美好！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3年仲夏于安秀书屋
    （作者系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、长治日报社社长）